文/陳宜平
改編自真人真事的《逆光飛翔》是台北電影節2008年得獎短片《天黑》的延伸作品，女主角小潔由亞太影后張榕容擔任，男主角黃裕翔是全台第一位拿到鋼琴學士的盲生，由本人親自演出。今年（2012）台北電影節更獲得「觀眾票選獎」，張榕容也因此片再次獲得「最佳女主角獎」。
體現視障世界，讓觀眾感受微小事物
慘綠少年的心事一向是文學電影作品喜愛闡述的主題，潛藏著太多憂愁，卻也擁有用不完的純真，足以和現實抗衡。而當一位彈鋼琴的視障男孩，與受到環境限制而無法自在跳舞的女孩相遇後，他們又會如何影響彼此的生命？
《逆光飛翔》的主角黃裕翔，就是導演張榮吉在短片《天黑》時的主角，兩人其實在更早之前，為了總統教育獎的紀錄片製作便認識了，更自此展開了一段奇妙的緣分。張榮吉形容當時看到黃裕翔：「明明是個超級內向害羞的人，一彈起鋼琴來卻完全判若兩人。」
但黃裕翔畢竟不是專業演員，加上視障的限制，因此對他而言，肢體運用甚至最關鍵的演技上都是非常大的挑戰。導演風趣地說，考慮票房，也曾想找演技好、長得帥、還要超會彈鋼琴的演員，但是經過多次試鏡後，大家還是認為由本人親自演出最有真實感。
好在兩人已經對彼此十分熟悉，合作起來相當有默契，張榮吉說，許多時候他幾乎不解釋演出方式，而是直接「欽點」：「你等下就像平常那樣揉眼睛，」就會出現他最需要的效果。
獲得台北電影節「觀眾票選獎」，張榮吉坦言，這比任何獎項都讓他開心，不只因為這是受到觀眾喜愛的最好證明，而且「過去獲得觀眾票選獎的影片，院線票房都很好！」他笑道。
由此也不難看出《逆光飛翔》平易近人的風格。但這樣一個看起來普通，且已被大量演繹的故事，又該如何跳脫框架，展現獨一無二的風味？張榮吉在許多枝微末節，都花了許多功夫經營。
例如，為了表現盲人感受到的世界，張榮吉在聽覺的部分煞費苦心，許多細微處的聲音表現十分精緻，光是倒水聲，就會因容器、高度差等因素有不同的差異。又或者身處車陣時，各種車種會有不同的喇叭聲、剎車聲、引擎聲，這些也會因距離由遠而近有所不同。
聲音之外，張榮吉在畫面上也利用手持鏡頭、散焦、過曝、逆光等特殊效果呈現不一樣 的視覺觀感，希望呈現許多盲人所能感受到的「光感」，藉著這些鋪陳，重新調整觀眾的感官，感受平常不曾留心的微小事物。「眼盲不等於心盲，」導演張榮吉如是說，我們是看得見的明眼人，但而在看見之中，是否又「看懂」了？那或許才是更加重要的事。
呈現真實感是電影重點
除了劇中幾位主要角色外，幾位素人演員表現也十分自然到位，毫不讓人出戲。或許是因為過去拍紀錄片的經驗和習慣使然，「真實感」的呈現一直是張榮吉在電影之中非常在意的重點。幾乎所有登場人物，都儘可能讓他們飾演與自身個性相近的角色，甚至會為此微調劇本，讓角色和演員形像更接近，許多場景也只給演員大方向，讓他們隨自己的個性自由發揮。
自然流洩的情感和張力，讓張榮吉的鏡頭不帶有太多主觀和辯證，而只是將一幕幕真實人生交疊起來，看得見醜惡和冷漠的部分，卻也有悄然的關懷與溫暖。出色的攝影和剪輯，將大量的影像片段與舞蹈、音樂、聲音交錯，然後這一切元素又融入了週而復始的日常。劇中的場景、設定、對話，都充滿生活化的親近感，就連女主角小潔，都設定為搖搖杯飲料的店員，看見她為顧客服務時所發生的小插曲，或騎著50c.c.摩托車穿梭車陣中的模樣，任誰都會忍不住會心一笑。
張榮吉試圖在影片中放入更多屬於在地的元素，卻又讓這些元素不流於刻板。「為什麼講到農民就一定要操台語？為什麼台灣人生氣的時候一定要罵髒話？為什麼有關身心障礙的電影就一定得很悲慘、很灰暗？」所以他刻意淡化多數人對「台灣」「鄉土」「身障」等關鍵字的既定印象，使影片的在地感和國際觀兼而有之。
不強調弱勢來喚起觀眾同情
也因如此，電影主角雖然是眼盲的裕翔，卻沒有刻意強調他的弱勢，喚起觀眾的同情。片中裕翔的室友阿清就是一個樂觀開朗又大剌剌的人，他一反一般人對於身障者小心翼翼的態度，常常肆無忌憚的開裕翔玩笑，「普通人」和「身障者」的那道牆，就在嘻笑怒罵之中漸漸瓦解。張榮吉說，他希望呈現的正是這種「非刻版印象的關懷」，這才是我們每個人都需要的「同理」。
電影中的某幕，裕翔說著自己的夢想：假如有天可以看見，想要坐在咖啡廳的窗邊，在陽光照耀下，看著窗外熙來攘往的風景，享受「就很普通啦！跟大家沒什麼不同」的願望。雖然渺小卻很真實，寫意如舞雩歸詠，春風拂面。
《逆光飛翔》就是這樣一部清淡的電影，不裹糖衣可是也不說教，浪漫之餘亦充滿真誠。即使最後，張榮吉也並未安排一個就此鹹魚翻身、皆大歡喜的結局，知名影評人楊達敬就認為，這正是《逆光飛翔》超越一般通俗劇的窠臼。
踏出逐夢的步伐並不是必定成功的保證，但是就像舞蹈家許芳宜在片中所說：「你一直用別人的方式飛，這一次，你要傾聽自己內心聲音，用自己的方式去飛。」不是升空之後絕不墜落，但《逆光飛翔》想說的是，至少試著為自己張開翅膀的勇氣。
《逆光飛翔》電影資訊
導演：張榮吉
演員：黃裕翔、張榕容、李烈、許芳宜
類型：劇情
上映日期：9月21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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